央视王牌记者王志的访谈艺术

逼出“真实”，取经央视

——王志的访谈艺术

作者：陈文中 

主持人的素质高低往往决定着一个栏目的成败。

白岩松、水均益两位主持人滔滔不绝的口才使《东方时空》成为央视的王牌节目。是崔永元那歪嘴的微笑和幽默的调侃使《实话实说》赢得了广大电视观众的喜爱。

现在,央视开办不久的一个新栏目,长篇人物访谈节目《面对面》以其真实、深刻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它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也归功于它的主持人王志高超的访谈艺术。

王志没有白岩松、水均益他们滔滔不绝的口才,也没有崔永元戏而不谑的幽默,但他有尖锐、深刻的提问。这些提问,能透过事情的表层、探人到事物的本质,让人们了解新闻背后的新闻,事情背后的真象。

媒体的最大功能应当是真实、客观、公正地传播受众需要的信息。受众不仅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相关人物等表层信息,更需要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情况怎样以及结果如何等深层信息。

但是,现在许多媒体在这方面却做得不尽如人意,要么是传播的信息不是受众所需要的,要么是只传播浅层信息,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语焉不详甚至只字不提。

以致有人戏说:我们想知道的,它不说;我们不想知道的,它偏说。而王志站在受众的立场,以受众代言人的身份来提问。他的提问,正是受众心中想问的;他的提问,是尖锐的、深刻的,不留情面的。正是他尖锐、探刻的提问,使受众了解到了真实的事实。

在非典肆虐最猖撅的时候,北京市的非典病人每天以百多例的速度在增加,最多的一天竟有152例。此刻,人们最担心的是：医院能收治这么多病人吗?

王志在采访时任北京市代市长王歧山时,就尖锐地问:“假如北京市的非典病人达到上万例,北京还能够承受得住吗?”当王市长回答北京千张病床以上的医院有三十多家时,人们才松了口气。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因发生集体感染而被迫整体封闭,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被隔离的医院,王志在采访人民医院院长吕厚山时,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为什么只有你们医院会发生集体感染呢?”

人民医院发生集体感染非典时,许多家长打电话骂吕厚山,说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当吕厚山流着眼泪解释了他们医院没有传染科,没有设置隔离病房的条件时,人们对这位骨关节权威的愤怒之情也许会稍有减轻。

当中国电信的“小灵通”在全国掀起一阵阵销售热潮时,北京邮电学院教授阐凯力却主张坚决封杀,他的理由是小灵通技术落后,用户一多系统就会垮掉,王志反问说:“小灵通从98年开始发展,到今天已有1500万用户,为什么没有出现您说的那种情况呢?”

阐教授还是手机单向收费的坚决反对者,他的理由之一是单向收费会影响到系统的互联互通,王志又问:“别的单向收费的国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家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只有尖锐的提问,才能探查到事情的真相。

王志把他尖锐的提问称作“刺激”,刺得当事人不得不说出真相,从而使受众得到他们需要的信息。

王志的访谈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他决不满足于事物的表面,绝不浅尝辄止,一定要追到事情的根源,把事情追得水落石出,把事情最初的原始状态呈现在人们眼前,从而使事情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当王志采访抗非典女英雄张积慧时,张向王志提交了她在抗非的日日夜夜里写成的“战地日记”,但她交给王志的是工整漂亮的打印稿。王志问道:“这些真是你写的吗?”张回答说:“是我写的。”王志又问:“你有原稿吗?”张回答说有。

王志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交打印稿呢?”张说原稿写得比较乱,由于条件限制,没有笔记本,大部分都写在病历单的反面。王志问道:“这些原稿你还找得到吗?”张说找得到。就这样,王志最终找到了张积慧在那难艰环境中写就的日记原稿。

当这些字迹潦草,写在病历单上的日记在电视上播出时,许多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这是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一个高尚灵魂的真实表白,它是一颗没有任何人工加工的洁白的天然珍珠。

试想，如果不是王志的步步紧逼,逼出那些日记原件,那些打印出来的日记能有几分可信呢?张积慧的事迹还能那么感人吗?

同样,在采访农民打黑英雄王生志时,由于王生志长期处于卧底生涯,和那些黑恶势力混在一起,人们不禁心生疑虑:他和他们在一起混了那么久,没有做过坏事吗?王志问道:“你跟他们混,你不怕自己跟他们变成一样的人吗?”王生志说他自己会把握好一个度。

王志追问道:“这个度在哪里?你怎么去把握?”王生志说了他一系列的脱身之术后,王志反问说:“一次可以,两次也许可以,三次四次长此以往人家怎么信任你。”王生志说他出钱帮他们挥霍。

显然这个理由并不充分,王志又追问说:“我还是很难理解,不是一次两次,不是一年而是十年?”王生志说:“我十年打掉的不是一个人,这个人不相信我,别人还会来找我。等他不相信我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来不跟我交往了。”

王志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王生志说:“要是我干过坏事,我可能今天就坐不到这里来了,公安、检察能放过我吗?我有他们给我的证明。”

在王志的步步紧逼下,王生志不仅从理论上讲明了他“出淤泥而不染”的可能性,而且拿出了他“出淤泥而不染”的事实证明,从而扫除了人们对扫黑英雄的种种疑虑。

人人被迫“实话实说”王志采访的对象,大多是某一领域的权威或名人。作为名人,他们的社会声望高,他们见的世面多,他们往往会有一些“傲气”,采访他们,搞不好很难从他们嘴里挖出受众需要的信息。

王志除了在语言上“逼”他们吐出实情外,还刻意营造一种冷峻威严的风格,从气势上“镇住”他们,迫使他们“实话实说”。

这种冷峻严肃的风格首先表现在他的神态上。在整个访谈过程中,他的神态是严肃的、庄重的。当采访对象在谈话时,他就静静坐在对面,一脸严肃地默默地倾听,除了严肃,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他既不开口,也不点头,一直等你说完。在这种凝重的,甚至有些压抑的氛围之下,任何人都有可能被这种气氛所震慑,使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提问。

除了严肃的表情之外,王志还有那尖锐的、像刀一样锋利的眼神。无论是在问话还是在倾听,王志那尖锐、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捕捉住对方的眼神,不容它游离。

他的眼神似乎可从穿过对方的眼睛,看透对方的灵魂。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仿佛什么样的谎言都会被他识破,采访对象连撒谎的念头都不敢存在,只好乖乖的“从实招来”。

王志的提问虽然尖锐,表情虽然严肃,但是语调是平等而谦和的。他没有像法官审犯人一样的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语气,他的声音不高,语气柔和,在问话时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使人觉得严厉而又亲切,仿佛面对着一位铮友,和你进行一次灵魂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