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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年,上戏教我的事

2473 · 2015-11-10 11:49 · 银河系会玩(ID:zhangxiaohanoliver) 作者 | 张晓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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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在上戏读书,可能很多事情我会花比较长时间才能明白。
并不是说真正和专业相关的事情,而是那些我们并不觉得学会了能怎样,但是你学不会总是活不明白的事情。
比如说,被上司骂了到底是应该扔了东西就走还是应该躲在楼梯间擦干眼泪再回来笑呵呵地开会。
比如说,听到老板讲一个特别白痴的创意是该梗着头说你是个傻逼我要坚持理想还是昧着良心该拍手叫好。
比如说,去和其他人竞争一个项目,到底是该在家做一个精致的ppt还是该把裙子剪短两寸。
在毕业之前,虽然我并不能得到以上这些事的准确答案,但是我已经学会了迅速决断这些事情。这些是我当文艺青年时,完全没考虑过的。
在我接触到第一个工作时,我的上司就很诧异地问过我,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吗。你为什么可以想得这么明白。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想得这么明白。这可能就是那四年里,我学会唯一可以傍身的东西。
接着他说,如果你没这么聪明就好了,至少你可以晚一点不快乐。
长大到现在我才能切身体会到不快乐的那一部分。在这之前,我无时不刻不对母校感恩戴德,因为这些技能帮我赚了不少钱。
说一个比较刻薄的,却非常现实的例子。
我们学校会有交换生的。就是某个地方的综合类大学文学系或者别的什么专业的学生,可以来我们学校交换一年。当时我们班来了一个云南大学的同学。第一次上课,她穿着牛仔裤,抱着书本,扎一个马尾辫,带着眼镜,带着一股我们都感觉非常新鲜的质朴。怀着兢兢业业搞研究的心情,来到我们中间。一年之后她走的时候,coco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让我看。我看过去,远远的她走过来,不知道的都会以为她去了某个整形机构交换一年。
她穿着短短的小皮裙,黑色丝袜和靴子,开朗地走在学生中间,谈笑风生。
我开玩笑的说,啊,上戏真是一个大染缸。
当然,这只是玩笑。
但是,这是一个事实。我不知道她其实到底学会了什么,但是每个人,从这里离开,就会被盖上一个来过这里的印章。
没人能全身而退。没有人。
其实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去上戏看看。你会发现一些细思极恐的细节,这个学校没有一个胖子学生。至少我在学校的时候,无论什么专业,没有一个胖同学。我的同学们都比我更擅长吃清水煮白菜。我的同学们都比我更擅长经营淘宝,成为网红卖家。
这个学校,每层楼都有两个透明的吸烟区,再走廊的两个尽头,一边抽烟一边看人来人往,老师学生一起抽着烟聊天。
我们学校在寸土寸金的华山路,宿舍在上海唯一一家兰博基尼楼上,主要教学楼就一栋,叫做红楼。学校里有几个戏院,每晚城中看戏的人都剧集于此,还有成群结队的黄牛和卖花的小商贩。学校里还有两家贵的离谱的咖啡厅。虽然一做你就能看到一些知名大导在里面谈事情。
在上戏里,大家都必须练就,就算看到金城武路过也要装瞎的本领。
用我们学校老师的话说,没见过比我们学校更小的校园了,一枚硬币从前门滚到后门,不会摔倒的。他说完我们大笑。
而后,他又说了一句话。然而,几次大家让我们搬学校去大学城之类的地方,我们历届校长坚决不搬,他们都说只有存在在这个位置,才够入世,寸土寸金,浮夸热闹。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让学生知道如何做戏。让学生了解看戏的人,大家穿戴漂亮,去赴一场约,谁要去荒郊野外赴这种约啊。
我觉得他这句话有种好肤浅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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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戏给我上的第一课,是让我发现,自己原来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能让人喜欢的家伙。
我的专业戏文系需要考四项,一试是散文,二试是命题编故事,三试是写一个剧评,四试是面试。我本来以为写剧评会拿的分数比较低,没想到最低的是面试。
拿了七十四分。当然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是低分,毕竟我高中理化都考五十几分。直到上学的时候,才知道七十四分已经挺低的了。
我还考过北电,面试的分数更可怜,只有六十分。
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见到当时北电面试我的一个老师。我不记得她了,但是她记得我。她说,觉得这个小孩好傲气,别人问一句什么就答一句什么,不懂得讨好,也不懂得卖弄自己。第一印象,总是没有那么喜欢。
后来我想想,大概她所说的傲气,是我的懦弱和胆小吧。
当时上戏老师也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你来不了上戏,你怎么办。我想了想,说能怎么办,就去考别的学校,去哪里不一样,我成绩也不差劲,想考的地方也都能去吧。
他们听完就笑笑。后来我想,总应该说出“非你不可”的感觉,毕竟艺术类学校的校考,互相抢学生也是挺激烈的。但当时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就是这样的。反正到哪里都是写,哪怕我去蓝翔技校,我也会写东西的呀。又不是你说我不行,我就不行了。
后来很多事,都是对这些面试的验证。我最大的缺陷,就是不懂得讨好。和我相处很久的朋友,都会记得我见他们第一眼时的冷漠,很不会说话。去演讲的时候,大家也总是比我会准备段子,我说出的话大多数是十分钟之后才会笑的笑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生性如此,还好多次怪我爸妈没遗传好。
但是我很感谢我的学校,早早知道这点。我一点也没觉得谁亏欠我的,或者难过。其实越早知道越好,既然知道我给世界的第一印象,永远只能有七十四分,就要更卖力地写,写成天下无敌,别人就算不喜欢你,也要装作喜欢你的样子。
而且,上戏教给我一点更为重要的是。就做独一无二的你,不要变成任何人喜欢的样子,才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我大三的小组课老师,周豹娣老师,有一次上课问我。说看到张榜,我专业课成绩排名很好,为什么没申请奖学金。我说体育乒乓球我考不过,就不考了,而且办手续要找老师什么的好麻烦(是我不太敢跟辅导员说话)奖学金就给需要的同学吧。
她说,就算不想要钱,那也是个荣誉啊。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实话实说,努力学是想有点真本事吧,荣誉没那么重要。我以为她会骂我。没想到她笑了笑,说你好酷的,知道自己不想要名就不要,也没被别人蛊惑着走,我很欣赏你这一点,坚持住。
这是我整个大学里,最受用的一句赞赏。我也一直记得这句话,每做一件事,受一点委屈,都会想想,有没有辜负这个初衷。
上戏的校训是要做戏,先做人。本来听上去挺假的。但是你学了四年会明白,这个“做人”不是指做“标准化”的人。而是真诚的人,接受你自己本身的模样。
因为遇到的都是真诚的老师,可能才能一直怀着真诚的秉性做人。

2
我们有一门专业课,贯穿四年。每一年带你的老师都不一样,也是为了让你知道以后工作也会面对千奇百怪的老板。
我很幸运,第一年小组课是很和蔼的孙老头带我。他也是超酷的老头,浓眉大眼,喜欢带一个画家帽。每次上课都像一周一聚的家庭聚会,讲作业的同时,大家都要聊聊一周做了些什么有趣的事,百无禁忌,什么都可以聊的。我大一好喜欢我们学校看上去好浪子的高老师。有一次我一进教室,孙老头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我问他,要干嘛?他笑眯眯地说,给你一个惊喜咯。我就被他拉着走到另一个教室,他一推门,就把我推进去。高老师正在上课,我们对看一眼,我紧张得都快尿失禁了。回头看到孙老头,就站在门口偷乐。他刚要跟高老师介绍我,我羞得不行,赶快跑过去跳起来捂孙老头的嘴。
你们能想象到,和老师间发生这种情景吗。
我简直僵直着走出那间教室,孙老头洋洋得意走在前面,跟我说,你可要记住那一刻的感受,以后写什么见到暗恋对象的戏剧冲突,就把刚才那种感受写进去。
现在写来心里都觉得孙老头简直太酷了。
之后那节课,他就跟我们全组人讲了高老师的八卦。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还夸我眼光好。(好羞羞)也让我们记得,写一个人,要怎么写,怎么去讲他的故事,怎么先写表面,再写内心。可能从那之前,我真的不会体会一个人物怎么写,那一刻我竟然真的有点体会。
孙老头算是带我入门的师傅,倒不是他真的教给我好多本领,只是因为他,以后工作再困难的时候,我都会想想他乐呵呵的样子。
写东西的初衷应该是快乐的,千万,千万别忘记了。
 
3
从最宽容快乐的老头,到了大二,我被分到“神枪手”魏老师的组里。他神枪手的名号得来是因为他看到我们作业最会说的一句话是“枪毙,重写。”刚开始上他的课,我的内心活动简直是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我和好朋友咩咩,课余最爱敢的一件事就是偷骂他,咩咩更牛逼,编了一首“神枪手”之歌。最后还被他发现了,上课结束时突然叫我们留下。说最近好像很流行一首歌,你唱给我们听听。靠,我们又傻逼了。
最后不唱不给下课,只能一组人齐唱神枪手之歌。唱完大家很尴尬,愣了十秒他突然爆笑。说很好很好,这种创作热情要放在你们作业里。
但是他是这四年里对我专业水平提高最重要的老师。
每次上课先要应对他的索命提问,他会抓住你写的故事里任何一个小人物向你发问,他是什么星座的,父母是干什么的,交过几个女友,他离婚过吗,有过哪些与众不同的经历。第一次问的时候我都懵逼了。如果我这么突然问你们,肯定没有人能答上来吧。
看着懵逼的我,他什么都不说,就说你回去想想,故事重新写。
回家我悲愤交加中真的重新想,像游戏里人物设定一样设定一个人物,当我设定好的时候会发现,原来不同背景的人,面对同样的事,选择和行动是不一样的。这是做剧本非常重要的一点,否则你剧情里的每一个人,只是你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你说的话,是做不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的。
第二次上课他看完我的作业,我刚把自己做的人物小卡片拿出来准备和他像打三国杀那样大战八百回时,他就什么都不问了,开始新的刁难。
后来我竟被他虐上瘾,想他到底还能想出什么新花样来虐我,我如何见招拆招。
像这样,我的大学里遇到各种不同风格的小组课老师。比我之后遇到老板的种类还丰富多彩,有的老师要求跟他交流绝对不能用短信,一定要打电话,他说短信是最能让人懦弱的发明,如果你们都不敢打电话还能干的了什么。有的老师,专门问我们平时看什么电视剧,然后和我们分析,高老师就讲过每个青春期少女都爱看的绯闻女孩,他说,想想看,是不是里面都是一群坏家伙,为什么你们姑娘都爱坏男孩,我告诉你,因为他们真诚。讲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内心直呼老师干我一百次!一!百!次!还有的老师喜欢在室外上课,把所有人拉到静安公园坐着讲课,走过去都特么累死了,圈儿围得太大,一句话喊五遍才能听清。
每个老师的态度都是,你以后遇到的人,都比我们难搞一万倍,无论什么样,你都得给老子受着。
伴着酒写这一段,真是又想笑又想哭。每一个老师,总有恨得牙痒痒的时候,总有你怎么写都拿不到高分的时候。但是我真的也再没碰到这样一群人,我过年回老家真的很想带特产给他们。大四的时候我在家做小饼干,最后失败的小饼干全给我当时的小组课老师吴老师吃了。T-T(我是什么玩意儿啊)我们就一边吃着难吃的小饼干一边上课,最后他把吃剩下的带走,说游完泳可以接着吃。
真的很想告诉你们这群老家伙啊。
我以后没见过比你们更难搞的人了。也没见过比你们对我更好的人了。
长大后才知道,用这么漫长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和被了解的机会都太少了,但是四年里我们竟然都愿意这么做,也这么做到了,努力去看一个人的内心。有队员告诉过我,去面试时候遇到孙老头,说过我名字。他说,哦晓晗是个小才女啊,暗恋高城老师啊。看到那条私信我立刻就哭了。这么一件开玩笑的小事,没有人记得。
可是他记得。
 
4
大家都知道我大二下学期就已经出去接电视剧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走上职业生涯只是因为当时老师的一个电话。徐胖老师给我打个电话,说有个活儿你去吧。我说什么活啊。他说写电视剧。我说可是我没写过。他说他妈的你没吃饭之前会吃吗,没写过才要去写,不写你怎么会,这么没自信别说我是你师傅。
然后我懵懵懂懂就去了。
现在我想也不敢想,如果那时候没有他逼着我去,我现在能有什么技能。也许懦弱下去,什么也学不会。
徐老师大二教我表演,也是写作课老师,一个礼拜见他无数次,真的跟师傅一样。有一次上表演课,大家不管演什么都偷笑,他最后把我们留下骂了两个小时。
他问我们,你们来上戏,觉得自己要干什么。
有个同学说,我们是来搞艺术的。
他狠狠瞪了一眼,说你们不是来搞艺术的,你们是要去闯江湖的。
我们全都傻逼了,难道我们不是要成为艺术家的吗。
他说,你们别觉得我们是搞艺术的,要搞艺术,就得先被艺术搞,我们这在以前就是三教九流,捞偏门的,戏班子的。什么都得会,什么都得干,不豁出去怎么生存啊。以为自己写东西的就好高级,要演点什么就很瞧不起,就偷笑,你们偷笑是你们不自信,你们无能,你们自视甚高。
当时不觉得这段话怎么样。
但是你们要知道,后来我能接到工作,全仗着这段话。能做那么多脏活累活,也全仗着这句话。
我曾经非常非常恃才傲物,我的所有自尊就是这么一点点老天赏饭吃的才能。要不是他说的这些,我的才能只能维护那点不值得一提的自尊心,绝对不能让我温饱的。
所以我可以回答你们一开始的那一个问题,我无数次,无数次都是被骂完哭过回来笑呵呵干活的。多么难堪的话,我能吞掉,就是我知道,我是要闯江湖的,我是要当侠客的,我内心再敏感,也必须天不怕地不怕,横冲直撞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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